一团黑质飞向路易。
“快破坏它!”幻影武士们叫着,靠前的武士拔刀砍向飞行中的黑暗之种,然而她们的刀刃穿过了外围的黑雾,没有任何实质的碰撞感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完全无法命中!”
黑暗之种安稳地冲进了包围圈,停在了路易的面前。
“握紧它,这是唯一的机会!”威特里子爵嘶哑着喉咙喊道。
路易再不迟疑,伸手紧握。黑雾顺着他的手腕蔓延,直至侵蚀全身,随后他跪了下来。
灌铅一般沉重的感觉刺激着每一条血管,这就是黑暗之种吗?他现在能够感觉到了,身体中魔力的流动,在沉重的黑暗穿行后仿佛为他打开了所有的通道,在体内肆意横行了几圈后,最终黑暗之种被吸入了凡性之匣中。
尽管沉重的感觉让他无法行动,只能一直维持着跪坐的姿势,他的身旁仍有两条黑潮游龙环绕着。
“他还没有吸收黑暗之种,现在是最好的机会!”
一名幻影武士冲到他面前迎头一刀砍下,却被眼前骤然凝聚出的一团黑雾挡下。随后包围圈一瞬间便收拢,伴随着十多道白晃晃的刀影,路易发出了一声咆哮。
死雾爆发!
“这……真不敢相信!”威特里子爵瞪大了眼睛。路易的死雾爆发与他自己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,虽然说是年轻人,但是水准相差太大了。仅仅是喷出的死雾就将所有靠近的幻影武士全部击飞,而且没有一人能够重新站起来。而且在死雾爆发前的非战斗模式,他体内溢出的黑暗魔力已经能够自发地形成游龙状保护自己。
骇人的死雾震慑了所有的幻影武士,自知无力再战后,幸免于难的人背着重伤者迅速地撤离了,而二伯父和他的儿子也早已不见踪影。
……
“结束了吗?”
“不,还没有。”路易走到威特里子爵面前。“幻影武士不会善罢甘休的,她们还会再来……”
威特里子爵摇了摇头,路易这才注意到,他们两人所想的“结束”不是一个意思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”简妮问道,但是祖父并没有回答,他沉默了很久,最终让他们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大厅来。
仆从们还为刚才的事情颤抖着,就连头都不敢抬起来。三伯父与他的儿子并不在家,而大伯父却是早早地就睡下了,不如说他喝地太醉,全程都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。
听到祖父要遣散所有人的时候,站在一边的路易还是有所触动。
“你们今晚就跑吧,能跑多远就跑多远,带上你们的东西。还有这个大房子,一楼二楼看到什么想要的都自己拿走吧,别带太多,小心跑不掉了。”
即使子爵这么说,也没有一个仆人敢动他的私藏,当然也有恐惧心理作祟,有些人连自己的东西都不敢整理,就径直从这里逃了出去。
唯一留下来跟祖父道别的,却是他有点傻的大孙子。
“祖父,这是我的家,我要留在这儿。”
“别傻了,你想死吗!”他的母亲将他一把拉了回来,逃亡途中要照顾一个醉汉和一个傻子,她已经开始感到艰难了。
……
等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去,整个大宅空落落的,威特里子爵疲惫地蜷缩在楼梯上,平时精神抖擞的模样早已不见。
他苍老的面容下,竟然挂着两滴泪。
“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。”
“你当然不是,柯林斯。”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,别院的木雕师傅竟然来到了这里。“但你不用勉强自己做一个父亲。”
“老朋友……”
“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,但是你想表达的东西都藏在你的行动里,这也是你的儿子们无法理解的东西吧。”
“也许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。”
“是年轻时的纠葛吗?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记仇的人啊,我想那并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……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,也许你还能幸存下来。”
木匠师傅没有再回话,他转身走了出去,常年集中精神的劳作让他驼背得厉害,有一瞬间子爵想要叫住他,但是最终他没能开口。
现在,所有人都离开了他。
……
路易、简妮兄妹俩坐在祖父的两边,安慰着他。
“你的决心还没有变吗?即使看到今晚发生的事情。”威特里子爵突然说道,用一种下定决心的口吻。
“没有,不如说渴望真相的内心更加强烈了……”
“是吗,那么你就跟我来三楼,我有东西要交给你。”威特里子爵说罢便起身。
“……但是我现在还做不到。”
突然的转折令子爵回身,诧异地望着他。
“不能把简妮卷进这样的事情里面,我要先确保她的安全。”
“但是现在时间紧迫……”
“这是不能让步的。”
看他神色坚定,子爵也就不再挽留。
……
最终,路易与简妮也和其他人一样,离开了。
威特里子爵独自一人留在这里,他想了想,为了让自己的最后一天变得体面些,竟拖着重伤的身体亲自打扫起来。
而另一面,路易则带着简妮在深夜的上城区奔跑着。
“我们这是要去哪?”
“回雷芙娜,我有一个可靠的熟人,去拜托一下也许有希望。”
“熟人?”
路易点了点头。在幻影武士连续发起了两次清洗之后,昂萨特王的立场早已鲜明,那么也只剩下一个人能够拜托了。
……
清晨,奥莉安娜再一次来到威特里宅,是为了道别。
当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时,她十分诧异,这种感觉在看到负伤的威特里子爵之后被放大了。
“威特里爷爷,发生了什么事情?难道说,你也被幻影武士袭击了……”
“没想到你会知道这些,葛雷薇娅她……你的祖母跟你提起这件事了吗?”
“之前我只是略有耳闻,但是昨天晚上我撞上了她们,就在密列尔伯爵的庄园里。不过并不是我们的对手。”
在得知他遣散了所有人,甚至自己的子嗣以后,奥莉安娜不解地问道;“您家中不是有个传说的英雄吗,他怎么没有保护你们,以他的实力,击退幻影武士应该不是难事。”
“是啊,多亏了他,我才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,但是即使是这样,我们也不能和圣堂抗衡。”前代的罗尔歇王为了报恩能够以一国之力保护他正面对抗圣堂,但现在的王不是半神,没有能力庇护自己,况且人亡政息,他已经没有以前的保护价值了。
“为什么不呢?圣堂肆意妄为,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,至少我不怕他们。”
“不,不要与他们作对。”望着眼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奥莉安娜,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。“你会受伤,你身边的人都会受伤,请你为他们考虑,不要轻易下决定。现在走错一步就可能会再也不能回头……”
“那就交给我自己判断吧。”
最终奥莉安娜还是向他告别了,尽管她说的十分委婉,威特里子爵还是能感受到她的不耐。也对,如果换做他自己年轻的时候,听到别人这样阻止他,他也不会接受。
至少在走之前能让奥莉安娜替自己向那位捎去问候,这样一来,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。三楼的密锁上设置的链接魔术,只要自己的心跳停止,就会将整个房间烧毁,暗藏的东西也会被传送走,至少不会落到最坏的情形,原本是打算托付给路易的,看来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。
他也可以选择,在刚才,将这些东西让奥莉安娜带走,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。也许是因为奥莉安娜是那个人的亲骨肉,而路易只不过是自己儿子的养子,他不想让奥莉安娜为他们这一辈人留下的恩怨而牺牲;抑或许是路易的眼神,给人一种无法言明的冲击……我不怕犯错,即使会后悔……如果真到了后悔的时候,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做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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